2010年2月7日星期日

火。星 - 第十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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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四﹑奔向地球

“時代是倉促的﹐已經在破壞中﹐還有更大的破壞要來。有一天我們的文明﹐不管是昇華還是浮華﹐都是會成為過去的。”--------張愛鈴

(1)

有些夢﹐總會在人的腦海裡不斷反復出現。有些傷痛會隨著時光流逝﹐有些卻揮之不去。回憶是痛苦的﹐而在夢中﹐那些蜇伏在回憶中的情感就會清晰地浮現。

楊凡就做這種夢。

在夢中﹐她是火星的一部分。她會夢見自己站在緣起號上俯瞰著火星。在夢裡﹐她覺得自己就是火星,她就是那個奇怪的混合物。她夢見自己在空中飛翔著﹐滑行飛過火星地表。

她所看見的一切。

然後﹐她會夢見自己突然從天空中跌下﹐跌下﹐從懸崖跌入深谷﹐然後又跌到流淌著紅色液體的山坡上。她感到自己就象在和火星交纏為一體﹐週圍的空間就象她的皮膚一樣起伏不定。巨大的廣闊紅色峽穀割裂開大地﹐荒漠上下著無聲無息的大雨。火星膨脹了﹐然後又縮小了﹐火星的血壓昇高起來﹐大量的鮮血無聲無息地流淌著。

這樣的一個夢。

(2)

“一場場規模空前的浩劫﹐一次次方興未艾的危機﹐巨大的破壞已經在發生﹐更大的破壞還要來臨。”

她在電腦上寫完這句後﹐就出神怔怔地眺望著窗外。飛機已經降低了高度﹐馬上就要降落在杭州了。外面輕雷隱隱﹐黑雲遮滿了大半個天空﹐猶似一張大粉紙上叵滿了濃墨一般﹐電光在烏雲中閃爍著。一切都從這裡開始﹐一切都要從這裡結束。

她微微地嘆息了一聲﹐繼續在電腦上寫下去。

“在我看來,火星和香港的悲劇無疑就是一個時代的悲劇。這是一場由不同民族﹑不同文化﹑不同思想的猛烈衝突和撞擊,在這樣一個天翻地覆的飄搖亂世裡,所帶來的強烈陣痛。

“現在﹐我們都已經陷進了一個神秘的、巨大的歷史進程裏,陷入了一個新紀元將誕生時的難熬痛苦中了,而在歷史上總是和危險、鮮血、憤怒、戰爭聯在一起的火星﹐就注定要在這場大變動中,首當其衝地遭受磨難。地球上的戰火已經在到處蔓延著﹐而如今火星上的戰爭已經結束了。但火星已經被改變了﹐就象外面正在下的雨那樣明顯。”

“你在寫些什麼﹖”身旁的陳長科問道。

“我要發回地球的評論文章。” 楊凡把電腦收起來﹐“看到嗎﹐外面已經在下雨了。”

“那是很短暫的雨。”他說﹐“但是會下得非常猛烈。火星還沒有足夠的氣壓維持液態水出現﹐現在是含水層的水汽一下受冷後降下來的。”

她點了點頭﹐“我想﹐火星上的雨和地球上的雨應該是不一樣的。”突然﹐她想起了很久以前﹐在香港的那場溫柔夜雨。

“不過﹐現在溫室效應已經啟動了。這樣搞一下﹐大氣中的粒子增加了﹐氣溫和氣壓都會慢慢上昇的﹐也許我們有一天會有一個地球那樣的火星。”

“我知道。阿旺以前告訴過我。” 她現在能說起這個名字了。

“如果火星被地球化後﹐那將是一個很美好的地方的。”他的眼睛裡有奇異的神色﹐微曦光線裡﹐看起來似真似幻,聲音似夢似醒﹐“下一步﹐我要集中力量開發小行星帶。我已經探測過了﹐隨便找一個直徑一公里的小行星,就有二十億噸的礦產。有兩億噸是鐵,三千萬噸高質量的鎳、一百五十萬噸的鈷和七千萬噸的白金和黃金。火星的重力只是地球的40%,從火星發射火箭上去的燃料只是從地球三份之一,我要把火星變成行星貿易的中心轉口港。”

楊凡驚訝地看著他﹐“現在這些似乎已經不重要了﹐是嗎﹖我們經歷了這場戰爭﹐經歷了這些事。”

“不,這些才是最重要的。太空開發才是對人類的發展是最重要的問題。我將來還要組織一個太空自由黨,政綱就是自由貿易、自由旅行、統一的貨幣、最低限度的法律和限制﹐來避免香港悲劇的再次發生。這些都是我在想的。”

“你想的可真多。” 她說。

“是的。我想的很多﹐而我要做的還更多。我要做的比那些地球人更好。他們位於重力井的底部,成本會比我們高很多。而且﹐他們現在都陷於戰火中﹐而我們這裡已經簽署停火協議了。我們將攜手重建火星。”

“嗯。重建火星的夢。” 她自言自語地說道。一個被延續了的夢。

“我見到你兒子的時候﹐他和我說﹐沒有什麼是恆久不變的﹐一切都是夢幻。但我不相信。”陈长科说。

“他是怎麼樣的呢﹖已經發生這麼多事了﹐你們都見過他了。”

“你馬上就要見到他了。他和他父親長得一模一樣。”

“嗯﹐我想也是的。他們應該很象的。” 杨凡想起了在很久以前﹐那個靈性逼人的火星夜晚﹐“他父親也說過的這樣的話﹐‘生者必死,聚者必散,積者必竭,立者必倒,高者必墮。’”

“他們都會這麼說的。”陈长科苦笑了一下。

“老實說﹐我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到火星來。我以為在這個時候﹐他應該會留在西藏的。 ”

“我也一直不明白他為什麼要來﹐等下你自己可以問他了。徐盼的飛機把他和劉晴救出來以後﹐都送去杭州了。”

“我想﹐當初是你們把他帶走的﹐現在﹐也是你們把他送回來。這裡面﹐不也有一點因果循環的味道嗎﹖”她看見徐盼正從傾斜了的飛機前艙裡朝他們走過來﹐“徐盼﹐你說是嗎﹖”

飛機開始降落了。徐盼沒有理會她﹐“長科﹐有些事發生了。” 震動不已的機身中﹐她努力地要把身子扶住﹐她的聲音在顫抖著。

“怎麼了﹖”

“火衛一﹐它正向地球飛去。”

“那會有什麼事發生嗎﹖”陳長科要竭力控制著自己發緊的喉嚨,才能讓他說話的聲音變得正常。

(3)

在六千五百萬年前的某一天﹐有一顆直徑十公里的巨大隕石擊中了地球﹐落在了今天的墨西哥灣附近。一瞬間﹐巨大的力量在地面一下撞開了一個一百公里寬的大洞﹐地面上冒起了沖天的大火﹐把整個天空燒成了紅色。然後﹐漫天的灰塵徹底地蒙蓋了天空。整整一年﹐地球陷入了黑暗之中﹐大部份的生物都在那時候滅絕了。

包括恐龍。

他們都默默地聽徐盼說著。窗外﹐一團團的巨大烏雲﹐在空中翻滾著。火星的低引力使雲層上昇到天際﹐一望無際的坦蕩荒野上﹐似乎沒有什麼東西能阻擋這些巨大的雲塊。它們好象正在被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一塊塊撕裂開來。

灰色的雨水夾雜著大大小小的冰塊清清楚楚地砸在地面。冰雨正以崩裂天空的驚人氣勢在不斷激烈地下著﹐密集的冰點象子彈一樣射下﹐地面在沸騰著﹐翻騰著塵土和水珠混成的白霧。

但室內各人對外間的巨變仿彿充耳不聞﹐他們都凝神靜靜地著徐盼說這塊天外飛石的事。

當火星電梯斷開了以後﹐這顆名叫“驚慌” 的火衛一就被甩進了太空﹐由于斷裂時的角度﹐現在已經被拉進一個與地球路徑相交的軌道中了﹐正朝離火星七千五百萬公里以外的地球飛去。這個飛過來的小行星﹐儘管微小而黯淡﹐但由于是金屬質的﹐如果直接擊中的話﹐它爆炸的威力比人類所有的核武器總和還要大一萬倍。到時候﹐熱能和震波會消滅地球上的一切。

聽她說完以後﹐房間裏陷入了一陣死寂的沈默之中。

空間已經暗下來了﹐只看得見遠方冰面和沙漠上的亮光。滂沱的雨勢使大地滋滋作響﹐激烈落下的雨水越來越多了﹐把寧靜裡的黑暗都震動起來。

“可是﹐距離那麼遠﹐會擊得中嗎﹖” 良久﹐陳長科終于問道。

“也許擊得中﹐也擊不中。必須考慮火星﹑太陽、地球這三個重力場,必須不斷推算它們之間的重力影響關係。但NASA估計﹐誤差會在100萬公里範圍以內。” 她苦澀地說道﹐“我曾經說過每次火星有地質變動的時候﹐都會送一些隕石過去到地球的﹐但想不到現在可能會以這種方式。”

“那我們能做些什麼嗎﹖”

“地球那邊還正在想辦法。我現在要儘量提供有關火衛一上資料給他們﹐他們也許會想辦法登陸上去﹐用開動挖掘機方式來把火衛一上的物質拋向太空﹐來造成它的轉向。不過﹐很可能來不及了。”

“為什麼不能直接把氫彈埋上去呢﹖把它炸掉﹐不可以嗎﹖”

“不行的。必須要把核彈埋進火衛一的深處﹐如果只是在它的表面或者附近爆炸的話﹐會使它裂成更大多的大塊小行星﹐各自飛入不可預測的軌道﹐帶來更大的風險。那還不如用挖土機的方式。”

“劉北方這次是錯了。” 陳長科把頭轉向楊凡﹐“他說美國人一直以為進行的是一場火星戰爭游戲。是的﹐他們一直打的是荷里活式的戰爭﹐那是因為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一顆炸彈落在自己的土地上。”

他苦笑道﹐“但現在就有一顆最大的砲彈飛過來了。”

“也許是最後的一顆了。” 徐盼低聲說。

楊凡沒有留意他們的對話。她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坐在屋裡一角的阿沛。他們在灰暗的房間裡互相望著﹐她的臉上充滿溫柔慈愛。悠悠生死經別年﹐她覺得他們母子一場﹐現在是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了﹐然而卻要這樣在生與死的邊疆上匆匆遇合。她的心中不禁一陣悽然。

一道道悄無聲息的閃亮光芒在外面交替出現著﹐把黑色的雲層和白色的地面連結起來。翻墨的黑雲把外面所有的山都遮住了﹐死氣沈沈的蒼茫大地上傳來陣陣如同死神般呼叫的寒風。

“我能做些什麼嗎﹖” 劉晴一直靠在床上﹐這時她忽然擡起臉問道。

徐盼飛快地望了刘晴一眼﹐“不。你不能做些什麼。你最好什麼也不要做。”

“也許我們火星這裡可以提供一點幫助。”

“是麼﹖” 徐盼問道﹐她的語氣中帶著懷疑﹐甚至還有一絲嘲諷﹐“你難道還想幫助嗎﹖地球毀滅了﹐你不就更可以心安理得地做你的火星女王﹐不﹐是去做你的太陽系女王麼﹖”

“發生了這樣的事﹐是我想不到的。”

“你想不到。” 徐盼看著刘晴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﹐“是因為你本來就是一個阿修羅。而現在連地球也要變成修羅場了。”

“我不是阿修羅﹐” 劉晴虛弱地說著﹐她看了身邊的阿沛一眼﹐“我也不是菩薩﹐我們都只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而已﹐不是麼﹖”

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,一道道紫色的閃電劃破黯淡的天空,在黑暗的山脊上忽長忽短的交叉閃現著。

“阿沛﹐你為什麼要來火星呢﹖不會是因為你知道地球就要毀滅了吧﹖” 她突然心有靈犀地看著阿沛。

“你知道的。” 阿沛平靜地看著她。

陳長科和楊凡這時都把頭轉過來望向她。“是的。你說過的﹐為了核聚變火箭。” 她想起來了。但是突然間﹐她好象醒悟到了一些事情﹐就象閃電突然映照在雲層上一樣。“對了﹗你就是為了這個才來的。用核聚變火箭可以追上那顆小行星﹗”

刘晴從床上坐起來﹐她感到她的脈搏跳動不已﹐“因為世界上只有你一個人可以操控那個核聚變引擎。只有你可以算出把那些中子、誇克粒子如何聚焦來引爆可控制的小型熱核爆炸。用你那玄學般深奧複雜的運算﹐用你的靈視﹐不﹐是用你的心來操控﹗” 她語氣急促地說﹐“你就是為這個而來的﹐不是嗎﹖”

閃電過去了,可是那燃燒的弧光依然停留在視網膜上。徐盼帶著震驚的神色看著她。她疑惑地問﹐“就算這樣﹐那有什麼用呢﹖我們不是要去追那個小行星啊。而且它現在離地球要比離我們近得多﹐從地球登陸容易得多。”

不﹐不是這樣的。劉晴在心中急速思索著。他不是這樣說的﹐他說的是什麼﹖他是為什麼來的﹖他們的心是相連的啊。突然間﹐她學過的那些高能物理方程式突然一下毫無滯礙,行雲流水般從她心中湧出﹐“不﹐不是這樣的。不是核聚變火箭﹐是它的引擎。”

她平靜地看著徐盼﹐“世界上唯一可以控制的熱核爆炸就是核聚變火箭的引擎。如果用氫彈把小行星炸裂﹐會造成更多飛向地球的隕石。但我們可以利用核聚變火箭追上去﹐然後把引擎轉過來對准火衛一的表面﹐用5億度的高溫等離子氣體把它慢慢分解。這些只有從火星這裡發射的火箭才能做到。也只有阿沛才能拯救地球。”

“你知道了。” 阿沛看著她﹐他的眼睛中露出睿智的目光。他早就知道了。他踏上這趟解脫之旅,不是為了她和自己,而是為了幫助其他眾生,來奉獻他的智慧和慈悲的。

“天。” 徐盼站了起來﹐帶著不可置信目光看著阿沛﹐“難道你真的是知道了這些才來的嗎﹖”

“是不是﹐並不重要﹐是嗎﹖” 阿沛看著她說道﹐“緣起﹐因果﹐因緣。宇宙間浩瀚的事件本來就都是互相連接互動的。”

“可現在還來得及嗎﹖” 劉晴憂心地說﹐“我們的火箭廠房都被你們破壞了。就連建造火箭的工程師也被你們殺害了。”

“你等一下﹐我介紹一個老朋友給你認識。” 徐盼說完﹐轉過身來﹐急步走出房間。很快﹐她就帶著一個皮膚湛黑的人走回到房間﹐向劉請說道﹐“你們是認識的吧﹖”“巴叔叔﹗” 劉晴驚訝地看著他﹐“我爸爸呢﹖”

巴石天憂鬱地朝她笑了笑﹐ “劉晴﹐對不起﹐你爸爸不在了。當時廠房的氣密維生系統被破壞以後﹐只有我活了下來。因為只有我接受過基因改造﹐可以在火星的室外環境下生存一段時間﹐直到他們來了。” 他指了指徐盼﹐“你離開杭州以後﹐阿沛就一直和我在這裡一起研製核聚變火箭﹐直到他後來去香港找你。不過我們的火箭已經差不多了。”

(4)

越野車正朝發射場駛去。他們在車中﹐透過窗子可以看到暗淡陽光下已經被重新封凍了的荒原。從窗戶裡向外望去﹐常見的景物都變得非常陌生﹐他們似乎一下子到了另一個世界裡。荒原上﹐到處散布著一堵堵帶著鮮明粉紅色的巨大冰牆,堅硬晶瑩,森然凜立﹐在陽光下反射出各種耀眼的光芒。

在有的地方﹐肮髒的冰塊又有如綿延不斷的小丘和山脊﹐凍結了的冰面﹐波波相連﹐直漫天際﹐呈現著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古怪地貌。

“阿沛﹐我希望你能回來。告訴我﹐你能回來好嗎﹖” 劉晴對他說。

“我會盡力的。”

“真的。我是非常認真的,我現在是孑然一身了。我不能忍受再失去你,我愛你比你想象的深得多。”

“劉晴﹐你聽我說﹐逝者如斯矣﹐不管怎樣﹐你都必須活下去。”

楊凡在旁邊愛憐橫溢地看著他﹐“我們都會等你回來的。我也希望你能象他們說的那樣﹐用你神通的力量﹐去做你要做的事。”

“我會的﹐母親。” 他看著窗外出現的矮小銀色火箭﹐“佛經上說﹐‘乃至有虛空﹐以至眾生往。願吾住世間﹐盡除眾生苦’。母親﹐我會回來的。”

他們走下車來。這裡的砂原經過幾日來暴雨的淘洗﹐到處都是白色的雲母和透明的石英裸露在地面上﹐而身型微小的“地球號” 聳立在這裡﹐看起來毫不起眼。

頭頂上還是陰沈沈的﹐但天邊露出了亮光。太陽象個模糊的舊銅幣,放眼望去,四周景物一片昏暗,仿佛置身於陰影中。

他和巴天石走進了火箭。

他們設計的脈沖核聚變火箭。

起飛以後﹐他們就必須在這個小型的火箭裡﹐用迴旋網絡的模式來處理等離子體﹐必須朝各個方向用高能粒子束來引爆核燃料球﹐必須用結合了無量慈悲的最高知識狀態來執行這場拯救地球的任務。

就在這個火箭裡。

一陣風突然撕裂了天上鉛灰色的雲﹐在雲邊出現了淡黃的陽光。一束慘白﹑刺目的光芒照耀在聳立於砂原上的“地球號” 身上。新的太陽為火星帶來了新的光線。

“再見﹗再見﹗”

劉晴和楊凡從已經開動了的車子後面望去﹐一陣耀眼火焰的爆炸和巨浪的氣體從引擎中漫溢出來了﹐排山倒海的焰光中﹐“地球號”一下子離地上昇。它不象其它的火箭那樣慢慢爬升﹐而是如同由一座巨大的弓弩所射出來的白熱巨箭般﹐一下呼嘯昇空而去﹐迅速地沖向廣漠的宇宙。

“一切有為法﹐
如星翳燈幻。
露泡夢電雲﹐
應作如是觀。”

有關阿沛能否以無上神通拯救地球﹐劉晴領導的火星共產黨能否在處於內戰的中國重奪政權﹐可見“火地二部曲” 之下部﹕《地球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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